「有趣的是,木柵從頭到尾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地方。」
頑童MJ116 笑著說。他們的故事從這個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開始。沒有高樓林立、沒有熱鬧商圈,甚至連在地人都會開玩笑說「很遠」,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台北東南角落,成了頑童MJ116 的起點,也成了他們最驕傲的象徵。
「木柵到底有什麼好說的?」這句話,曾經是三個人心裡的問號。可越講越多,反而越確定,木柵對他們來說,不只是一個地名,更代表一種態度,硬是要讓大家看見的倔強。
瘦子E.SO 提到:「木柵其實從頭到尾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。但我們一直講,歌詞裡也不停提到,講著講著,這件事就變成一種驕傲了。慢慢地大家開始覺得:『欸,木柵來的好像真的蠻厲害的。』也有越來越多年輕人『木柵人』自居,開始寫歌、饒舌,其實木柵哪有出那麼多饒舌歌手,是我們講久了,然後大家也相信,就真的變成了。」
在嘻哈文化裡,歌手習慣去 Represent 自己的家鄉,頑童MJ116 也不例外,他們因此唱出了一種屬於自己的風格。將木柵變成另一種文化、另一種精神象徵:從平凡出發、從微小長大,頑童MJ116 用自己的方式「製燥」,讓木柵不只是地名,而是華語嘻哈文化中不可忽視的一部分。
說到頑童MJ116 的起點,其實始於一間他們稱為「劉老師的錄音室」,是合作的音樂製作人梯依恩TeN 以前打工的地方。也是在那裡,頑童MJ116 展開了最初的創作旅程。錄音室的老闆願意讓他們在半夜進去錄音,對於剛起步又沒什麼錢的頑童MJ116 來說,這間錄音室成為他們的「培養皿」,讓他們一開始就接觸到正規的錄音設備。回想那段時光,瘦子E.SO 笑著說:「我們真的很幸運,現在回想起來,那段時間其實蠻有趣的。」
而當被問到「如果可以回到過去,最想回到哪一段時間?」三人則各自分享了對自己而言最快樂的記憶。大淵Muta 表示是出完第一張專輯、兩位團員去當兵的那段時期:「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,但那段時間真的很快樂。」瘦子E.SO 則笑說,最想回到當兵前那段「什麼都不用想」的日子:「每天跟著大哥跑場、背別人的歌詞、也不用有什麼目標」的狀態讓他印象深刻。小春Kenzy 則感性地說:「我反而最喜歡現在。大家有了各自的家庭,還能聚在一起做音樂,其實是很難得的事。」
時光荏苒,頑童MJ116 從木柵出發,這一走就是 20 年,這也讓人好奇這段過程中是什麼支持他們持續創作且一直保持動力?對此瘦子E.SO 表示:「我覺得是要對這世界一直保持大驚小怪的心態與熱情。這也是我人生的哲學,就是要對很多事大驚小怪,不然你會活得很無聊。因為很多人活到一個年紀就會覺得:『這我早就做過了、這我早就懂了』對生活開始感到麻木,可一旦你開始這樣想,就會原地踏步,也會覺得生活失去意義。」
此外,瘦子E.SO 也提到自己很喜歡跟年輕饒舌歌手請教:「其實對於饒舌歌手來說,去請教一個比你年紀小很多的歌手,是蠻需要勇氣的一件事,尤其像我們這輩有點資歷的饒舌歌手來說,是蠻拉不下臉的。(笑)可是當我去和他們請教之後,發現其實不同的年紀、不同的人生階段也好,對於創作都會有不一樣的看法,也會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收穫。像上次和馬思唯一起吃飯,我們也有互相交流對音樂的看法,感覺很不錯,這些東西是從同輩或者長輩身上學不到的,這也是不同時代所激發出來的衝擊和啟發。」
大淵Muta 接著補述:「這也是取頑童這個團名的初衷,希望我們能活到老,學到老,虛懷若谷,心態永遠保持年輕。提醒自己永遠都要去欣賞新的事物,不管今天自己喜不喜歡,都應該去了解。」
這樣的創作態度,聽起來像是對抗鈍化的方式,但其實是一種更成熟的誠懇,不把世界當理所當然,不把自己看得太滿,創作才會長出新芽。對平凡事物不斷提問、不斷挖掘的精神,貫穿了他們從《Fresh Game》到《OGS》的創作過程,無論是把帶小孩的生活寫成歌、還是把一句話不經意的話當成創作靈感,他們從不看不起自己身邊的每個場景,正因如此,頑童MJ116 的歌曲才能這麼輕易打動人心。
回歸睽違六年推出的新專輯《OGS》,專輯集結了三人各自經歷人生不同階段後,對生活的體悟,也蘊含了三位成員們在「單飛不解散」時期各自累積的能量,因此這張專輯更具意義。
不過《OGS》專輯的籌備過程並沒有想像中的順利,「我們其實花了一年在磨合」瘦子E.SO 坦言:「那跟自己寫歌的直覺完全不同,因為你必須顧到三個人的感受、角度,還要找到語氣的平衡。」這一段時間,他們不只關在錄音室,還特地一起出國「強迫相處」,到離島住創作營、沒網路,完全與世隔絕,只能聊彼此的生活與想法。這也讓人好奇過程中是否有發生意見不同或者衝突?三人默契的表示:「我們其實沒有什麼大吵過,因為誰堅持誰就去弄。」
他們不解決問題,是因為默契裡早就知道怎麼繞開問題,找到共識。就是這樣多年累積的默契,讓他們懂得彼此的「眉角」,知道如何在分歧中找到共,讓頑童MJ116 一直走到今天,還能在音樂裡找到彼此的位置。
至於專輯名稱「OGS」頑童MJ116 也對此特別有感,瘦子E.SO 坦言:「在工作的環境,大家都很習慣『哥來哥去』,坦白說我其實蠻不習慣,也覺得很奇怪。因為對我來說,身為前輩,就應該要有存在的價值。被叫一聲哥,不是因為年紀比較大,也不是因為在這圈子待得比較久,而是真的有能讓年輕人啟發、想學,可以有所收穫的地方。」對此大淵Muta、小春Kenzy 也表示贊同:「你必須要給你身處領域,或行業的後輩,提供一些實質上和理念、想法,能夠幫助他們走在正確的道路。」
而當被問及心中是否有覺得最符合這項 OG 標準的人?三人幾乎是沒有猶豫立馬回答張震嶽、MC HotDog熱狗,大淵Muta 表示:「他們不論是在音樂方面,還是對人生的看法都影響我們很多,是我們很尊敬的大哥。」就像〈Fly Out〉歌詞中提到「不講資歷,講實力。」對頑童MJ116 來說,成為 OG 的條件不只是資歷,而是一種態度與行動的展現,不是掛在嘴邊的教條,而是讓人發自內心想要學習的榜樣。
談到《OGS》的製作過程,三人提到他們對專輯編排有自己的 SOP:「做完之後我們各自回家聽,心裡會有一個想像的歌序,然後大家拿來比。」說到這裡他們都笑了:「其實每次大家的排序都差不多,因為在創作過程中,那些情緒都已經有個節奏感。」
他們強調「聽感」重於「主題」,尤其在華語世界特別重視歌詞意義的時代,他們選擇相信音樂的身體性與直覺性。「一張專輯應該是你開車聽,從頭到尾覺得爽,而不是非得要理解每一句歌詞。」這種看似簡單的邏輯,其實回歸的是對音樂本質的堅持。
訪談尾聲,我們問到「對成功的定義」,這個問題也讓頑童MJ116 再次展現出與過往不同的坦率與輕鬆。
「我以前會設定一些很遠的目標,像是賺幾十億、住什麼樣的房子,但那些目標只會讓你每天都在否定自己,你也不會喜歡這樣的自己。」瘦子E.SO 說:「現在我比較喜歡設定小成就,比如今天順利帶了一天的小孩、今天完成一首歌、今天成功早起,這樣你每天都有動力。」
小春Kenzy 則表示:「每次做完一首歌吧?畢竟這是我的職業,每一次做完一首歌或一張專輯的成就感,對我來說,就算成功了。」
而大淵Muta 則是用一句話收尾:「我覺得成功這件事,等你真的要離開這世界那天都有達成能算數,就像戒菸一樣,你真的到死都沒抽,才算戒成功。」他們沒有高談理想,也不急著給答案,而是用各自的方式,給出當下最實際的感受。這也是《OGS》這張專輯的想要傳遞的理念,沒有口號,只有真實。
「我們要繼續唱到沒人想聽為止。」
這些年,頑童MJ116 經歷了單飛、生活、再聚首,他們的創作不再只寫夢想和街頭,而是多了柴米油鹽和不講大道理的日常。他們沒有把重來當成復古,而是拿回彼此的節奏,重新找到一起做音樂的方式。未來還要怎麼走,沒人給出確定的答案。他們笑著說:「繼續唱,唱到沒人想聽為止。」
PRODUCTION CREDITS:
Photographs by Cheng Chung Yao(@chengchungyao_)
Lighting by Kuei Li(@kueili_)
Edited & Styled Meihsin(@iammeihsin)
Assistant 小莊(@_cloudy415)、小岳(@0ting23_)
Designed by KIWA
Hair by 吳宗晟 Johnson wu(@hh104019)
Makeup by Lyra Xie 謝易珊(@lyraxie2017) @So.easy studio(好容羿工作室)
Produced by CooL-Style Web
Special Thanks:Pandora (@theofficialpandora)
Fashion:NAMESAKE(@namesak3)、KENZO(@kenzo)、Tod’s(@tods)、Hogan(@hoganbrand)、Christian Louboutin(@christianlouboutin)、HOMME PLISSÉ ISSEY MIYAKE(@hommeplisse_isseymiyake)、GAP(@gaptaiwan)